初见沈清幽的时候,她一袭白裙模样清纯,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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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诈骗

大理连绵不断的雨季终于偃旗息鼓。 太阳好不容易从鳞片似的云层中探出头,太阳一晒,在民宿里睡了好几天的刘无言被当地的朋友拉着去了附近的小院进行些时兴的“围炉煮茶”,三大老爷们儿外加一个妞,两杯茶下肚仿佛跟二两酒下肚一样,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停不下来。 他们一口一个杠杆、投资、ROI之类的词语,刘无言默默地听着,手里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几个朋友见刘无言不搭话,其中打扮精致的女生用胳膊撞了一下老王,嗲道:“那老王你舂鸡脚的店怎么样?我记得快开张了吧?” 老王嘿嘿一笑,“可不。” “刚好撞上旅游旺季了吧,这下不得挣回本?”女人捧场道。 “回本算什么?这是老王连锁店第三家!论他的本,早在第二家营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回了!”另外一个男人打趣道,男人状似无意地抬头冲刘无言笑了下,问:“刘老弟,后天店面开业,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热闹?” 刘无言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进烟灰缸里,懒懒一抬眼皮,也很配合地应声:“好啊,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少得了我?我说王哥,平时看你这么低调,没想到手里有三家连锁店了啊?” 老王闻言,豪迈挥挥手,“嗐,都是哥几个支持起来的,我可不能忘了本,肯定的卯足劲儿多挣店,现在小卢、小李都是股东呢,可不能让他们亏钱。” 小卢就是另外一个男的,小李就是他们里面唯一一个女的。 女人扬唇一笑,马上接腔,“那可不嘛。还得多亏王哥拉我入股,不然我这不用打工,整天做做美甲、买买包、喝喝茶的悠闲生活上哪找去?” 讲完,女人又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跟刘无言低语,“你是不知道,王哥每个月给我的分红,有这个数呢。” 她冲刘无言伸出四根手指,那水葱似的指尖上镶嵌了亮晶晶的甲片,实在耀眼。 刘无言脸上挂了几分好奇的神色,跟小李咬起了耳根:“在大理投资店面这么挣钱?” “节假日多少人呐?一万多的投资进去,小几天就回来啦。”小李捂嘴笑,“不过王哥这个店是已经有我和小刘投资了,你要是也想当个小股东,我…

大理连绵不断的雨季终于偃旗息鼓。

太阳好不容易从鳞片似的云层中探出头,太阳一晒,在民宿里睡了好几天的刘无言被当地的朋友拉着去了附近的小院进行些时兴的“围炉煮茶”,三大老爷们儿外加一个妞,两杯茶下肚仿佛跟二两酒下肚一样,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得停不下来。

他们一口一个杠杆、投资、ROI 之类的词语,刘无言默默地听着,手里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几个朋友见刘无言不搭话,其中打扮精致的女生用胳膊撞了一下老王,嗲道:“那老王你舂鸡脚的店怎么样?我记得快开张了吧?”

老王嘿嘿一笑,“可不。”

“刚好撞上旅游旺季了吧,这下不得挣回本?”女人捧场道。

“回本算什么?这是老王连锁店第三家!论他的本,早在第二家营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回了!”另外一个男人打趣道,男人状似无意地抬头冲刘无言笑了下,问:“刘老弟,后天店面开业,你要不要也去看看热闹?”

刘无言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弹进烟灰缸里,懒懒一抬眼皮,也很配合地应声:“好啊,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少得了我?我说王哥,平时看你这么低调,没想到手里有三家连锁店了啊?”

老王闻言,豪迈挥挥手,“嗐,都是哥几个支持起来的,我可不能忘了本,肯定的卯足劲儿多挣店,现在小卢、小李都是股东呢,可不能让他们亏钱。”

小卢就是另外一个男的,小李就是他们里面唯一一个女的。

女人扬唇一笑,马上接腔,“那可不嘛。还得多亏王哥拉我入股,不然我这不用打工,整天做做美甲、买买包、喝喝茶的悠闲生活上哪找去?”

讲完,女人又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跟刘无言低语,“你是不知道,王哥每个月给我的分红,有这个数呢。”

她冲刘无言伸出四根手指,那水葱似的指尖上镶嵌了亮晶晶的甲片,实在耀眼。

刘无言脸上挂了几分好奇的神色,跟小李咬起了耳根:“在大理投资店面这么挣钱?”

“节假日多少人呐?一万多的投资进去,小几天就回来啦。”小李捂嘴笑,“不过王哥这个店是已经有我和小刘投资了,你要是也想当个小股东,我自己有认识好几个做民宿的老板可以介绍给你。你可别说,在大理,每逢节假日民宿价格翻几番,你自己上 APP 一查都能查到了。”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老王敲敲桌子,嚷嚷道。

“刘哥在问我讨挣钱的法子呢。”小李讨笑道,“王哥,之前开民宿挣了 300 个 w 的冰哥你还记得不?他最近不是在找合伙人呢吗?不然给刘哥引荐一下?”

“也不是不行......”老王的眼神有点犹豫,他上下看了刘无言一眼,“不过,你真想搞这个啊?不过这东西,还得是兜里有点闲钱的才能玩。”

“那不挺适合我这种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吗?我给你们入个股,你们给我个民宿主理人的称号,正好我也准备在这里旅居一段时间,顺便就搞搞副业呗。”刘无言也很知趣,掏出黄金叶,给在座的两个男的都分了一根。

“那不就合适吗?”老王一拍大腿,“我这就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反正啊,我当个中间人给你引荐一下,今天你们聊好了现场签合同交定金都可以。”

老王忙着跟电话里那端的人寒暄的时候,一壶茶见了底,院子主人上前来给他们添茶。

这里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象牙白的高领毛衣配着长款的裙子,明明是厚重的穿搭,穿在她身上却有轻盈的感觉。

她身上仿佛都带着自然的香气,跟一旁小李喷的香水完全不一样。

姑娘给他们添好了水,轻声细语地俯下身子跟刘无言道:“先生,我们这边快开晚市了,下午的茶水方便先结一下帐吗?”

刘无言眼角余光微微一扫,看见假装听不到结账事情,正在把玩自己指甲的小李,还有忙着打电话的老王,以及给老王倒水的小卢,站起身来朝姑娘点点头,就跟着姑娘走进了小院前台。

没想到这一走进去,就一下子被院内的景象晃了神。

他们几个人还是坐在院子里最外头的地方。穿越门廊走进里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巨大的柿子树,上面红果满当当地挂着,柿子树的下方排了一排的展架,上面错落有致的悬挂着画作,阳光一洒下来,眼前的景象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您好,一共 168,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姑娘从前台的水吧探出头来,问看得愣神的刘无言。

透过树枝的阳光恰好倾洒在她的脸上,把她白皙的皮肤照得透亮,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姑娘的脸圆圆的,但下巴是恰到好处有点尖,眼睛也是水灵灵的,眼角是圆润的弧度,睫毛又长又瞧,一头黑发被编织成居家款的麻花辫垂在肩膀上,无端的就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她的长相,是大众会喜欢的“纯欲风”。

这个大众包括了刘无言本人——圈内人称他为桥本环奈周边收集者。

他没有立马掏钱付款,而是指着那边的画作问:“这都是你的画吗?”

姑娘笑了下,颊边浮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嗯,都是我画的,您要是看合眼了可以买一副喜欢的。”

“你叫什么名字?”刘无言又问。

“沈清幽。清静幽深的清幽。”

人长得如此漂亮无害又可爱,名字却是带点高傲的。

美色当前,向来浪荡子惯了的刘无言发挥了以往他为美人豪掷千金的风格,指着那一排画作:“那边的,我全都要了,多少钱?”

美人先是一愣,然后缓缓地睁大了眼珠子。

怔愣片刻后,她似乎反应过来了,抿唇一笑,红润润的唇被她这一动作抿得泛出淡粉。她的笑似乎天然就带着羞涩之意,两抹嫣红如霞似地飞上她的脸颊,被阳光一衬,让刘无言心神荡漾。

“我那边的话足足有三十四副呢,你账上的钱够吗?”

沈清幽这话说得一半像调侃,一半像娇嗔。

刘无言从小就是个风月场上摸爬滚打的选手,早就对取悦异性轻车熟路,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家里保姆阿姨,在他极佳的皮相和柔情蜜语的攻势下,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沈清幽这种级别的,在他对女人的分类中属于“良家妇女”这款,平时他不会主动招惹,但今天不知怎得就鬼迷心窍一般,平时哄女人的话极为熟练地就脱口而出:“不够我留下来给你打工,端茶倒水,怎样?”

沈清幽身体往前一探,双臂枕在吧台上,顺手扯过来一个计算器,真的就很认真地算起了帐:“我这里一幅画均价在两千左右,你看这里三十四副,一共是六万八。”

她把计算器往刘无言眼皮子底下一塞,晃了晃,问:“请问您是要微信还是支付宝?也支持银行卡噢。”

这姑娘,有点意思。

刘无言眉毛微微一挑,看向沈清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十分钟后。

等刘无言重新回到围桌的时候,老王那个做民宿的“好哥们”冰哥也正好到场了。老王分外热情地招呼冰哥入座,给他介绍起了刘无言:“这位就是小刘,他呀是想跟你聊聊有没有合伙做生意、学习学习的机会。”

冰哥点点头,朝刘无言伸出手。

刘无言嘴角嘬着抹礼貌的笑容,双手却插在兜里,瞥了一眼冰哥伸过来的手,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几位.....我刚想说,就是我这笔原本想用来投资的钱刚刚不小心被我挥霍光了,劳烦冰哥白跑这一趟,这顿下午茶就当是我请客了。”

他这话一出,冰哥的手僵在了当场,其他的几个人也瞬间愣住了,似乎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向来是跟他们称兄道弟的青年人怎么前后反差如此大。

“不是,小刘,你开玩笑呢吗?”老王率先反应过来,眉毛一竖就要发怒,“是你自己说想入股,我好不容易给你把人请过来了,你现在是演哪一出?哥几个也一起喝那么多顿酒了,你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

“我也没说一定要入股呀。”刘无言耸耸肩,微垂着眼皮瞅着他们几个,不知怎得,在几人面前向来是表现得温良恭敬的青年却换了副尖酸刻薄的皮:“怎么,我没掏钱出来,老王哥很失望?”

老王语塞了一下,接着又说:“不是,哪有这样做兄弟的?我这么费心思帮你搭桥铺路,你倒好,一上来就把我的好朋友得罪完了。”

小李也跟着帮腔:“哎,大家别急嘛。先坐下来好好聊聊?刘哥,咱也不是为了钱的事儿生气,主要是交朋友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小卢附和:“不然大家先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来都来了。”

一旁的冰哥双手抱胸沉默不语。

“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这顿茶我请了,你们慢慢喝。”

刘无言扔下这群人,转身就要往里面走。

二、报警

“哎你这人怎么一回事?”老王急了,一个箭步上来拽住刘无言,脸庞涨得青紫,“有你这样待人接物的吗?” 刘无言本来已经往前走了,被一东北大汉这样拽着,猛然刹车,惯性差点让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他低头看着老王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眼神露出几分冷意。 他刚要开口说话,沈清幽的嗓音就响在耳边:“这里不允许打闹哦。” 老王压根没把这个小姑娘的警告放在耳边,继续拽着刘无言软硬兼施地说:“小刘,你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几位客人,你们要是继续这样的话,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我家是小店生意,经不起折腾,麻烦你们移步。” 沈清幽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还特意地把“报警”两个字咬得很重,老王闻言,眼神略微有些闪烁,悻悻地松开了手,却仍强撑着面子转头跟沈清幽说:“我们不在这闹,但这个人得跟我们出去。” “那可不行,”刘无言抽回手,长腿一迈走到沈清幽旁边,俯下身用肩膀碰了碰沈清幽的肩膀,“我刚在这老板家里投资了好几个万的画,钱不够,还有一部分的钱要给她打工结算,我从现在开始要上班了。” 老王的脸气得更红,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有眼力见的小李拉住了。这几个人迅速地交换了下眼神,老王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仓惶地离开了现场。 眼瞅着几人离开,刘无言装作松了一口气,侧过脸跟沈清幽说道:“哎,这群人,真麻烦。我还有点怕呢,他说让我等着,万一他报复我怎么办?” 他的脸离沈清幽很近,是存心想戏弄下她,不曾想沈清幽猝不及防地转头,与他面对面地对上。 女人的脸近在咫尺,这一次,刘无言终于看清楚了她眼里闪烁的狡黠。 沈清幽,莞尔一笑,说:“他们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刘无言问。 沈清幽往那一围桌旁边走去,收拾起上面的东西,她的声音徐徐传来:“这几个人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托,喜欢找上那些外地来旅居的游客,先是以交朋友的名义获取你的信任,然后骗光你的钱。像你这样钱多、想搞投资的富家公子可是…

“哎你这人怎么一回事?”老王急了,一个箭步上来拽住刘无言,脸庞涨得青紫,“有你这样待人接物的吗?”

刘无言本来已经往前走了,被一东北大汉这样拽着,猛然刹车,惯性差点让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他低头看着老王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眼神露出几分冷意。

他刚要开口说话,沈清幽的嗓音就响在耳边:“这里不允许打闹哦。”

老王压根没把这个小姑娘的警告放在耳边,继续拽着刘无言软硬兼施地说:“小刘,你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几位客人,你们要是继续这样的话,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我家是小店生意,经不起折腾,麻烦你们移步。”

沈清幽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还特意地把“报警”两个字咬得很重,老王闻言,眼神略微有些闪烁,悻悻地松开了手,却仍强撑着面子转头跟沈清幽说:“我们不在这闹,但这个人得跟我们出去。”

“那可不行,”刘无言抽回手,长腿一迈走到沈清幽旁边,俯下身用肩膀碰了碰沈清幽的肩膀,“我刚在这老板家里投资了好几个万的画,钱不够,还有一部分的钱要给她打工结算,我从现在开始要上班了。”

老王的脸气得更红,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有眼力见的小李拉住了。这几个人迅速地交换了下眼神,老王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仓惶地离开了现场。

眼瞅着几人离开,刘无言装作松了一口气,侧过脸跟沈清幽说道:“哎,这群人,真麻烦。我还有点怕呢,他说让我等着,万一他报复我怎么办?”

他的脸离沈清幽很近,是存心想戏弄下她,不曾想沈清幽猝不及防地转头,与他面对面地对上。

女人的脸近在咫尺,这一次,刘无言终于看清楚了她眼里闪烁的狡黠。

沈清幽,莞尔一笑,说:“他们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刘无言问。

沈清幽往那一围桌旁边走去,收拾起上面的东西,她的声音徐徐传来:“这几个人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托,喜欢找上那些外地来旅居的游客,先是以交朋友的名义获取你的信任,然后骗光你的钱。像你这样钱多、想搞投资的富家公子可是他们的心头好。要不是你刚刚闹的那一遭,现在可能就被忽悠着掏光存款还背上网贷了。”

刘无言没有回答。

她一左一右提着残羹冷饭往回走,经过刘无言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住,转头问他:“你差点被骗了,你知道吗?”

刘无言微微偏过脸,看到她提着的东西,伸出手去拿走,率先一步走进院中,“我知道啊。但花几万块钱能买到他们几天真心,陪我喝酒旅游,也不亏。”

这话说得蹊跷,沈清幽错愕地跟在刘无言身后进了院子。

“你真的这样想的?被骗也不要紧?”她追问道。

“老板娘,东西放哪啊?”刘无言却是没有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他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杵着两条长腿问沈清幽,“我这就开始打工还债了啊。”

“水缸旁边就好,我来弄就行了。”沈清幽跟着过去,继续跟他说,“你先回去吧,买画的钱我退给你,你就当是帮你挡过破财这一劫好了。”

刘无言放下手头上那堆东西后,不但没有走,反而弯下腰来,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将炭熄灭:“你以为我说买画,不够的钱我在这里打工还债是在开玩笑啊?”

他直起腰,转头冲沈清幽露齿一笑,“我钱全用来买画了,民宿那边是没钱续住了,你这里管住管饭吗?老板娘。”

前有花钱买骗子陪聊的说法,后有在她这里打工还债的说法,刘无言此刻的笑是三分正经,七分开玩笑,但说的话却好似是真的,沈清幽被他这股劲儿唬住了,半信半疑地问他:“画你真要买?”

刘无言理直气壮:“不然呢?”

沈清幽说:“我可以给你抹掉差价。”

“可现在的问题是,即使是抹掉了差价,我也没有钱给房租了啊?”刘无言耸耸肩,继续软磨硬泡:“你人美心善,就发好心收留我一段时间嘛。”

沈清幽站在柿子树下,看着刘无言倒还真的挽起袖子,开始拉了张小板凳坐下来刷杯子,笑了下,“也行,你收拾完这些东西,回去把你行李拿了过来,我去给你腾一个空房间,接下来也快到旺季了,你在这里帮忙,我也能省下来一笔请兼职的钱。”

这个意料之外地回答让刘无言一下子抬起了头:这女人,真答应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想一想,他来大理也有好几天了,这里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原住民,几句话聊下来就能邀请人晚上去他们家吃饭,完全没有城里人的那种防备和疏离。

麻利地将茶具收拾好,回到自己住处收拾东西一来一回,还是花了一个来小时。

回到沈清幽的茶馆的时候,恰逢黄昏。

茶馆内没有客人,这里也安静得只有刘无言的行李箱在地面上拖曳发出的响声。

柿子树下的展架已经空了,沈清幽坐在木凳上,正在一幅幅地把画作打包,看到刘无言在自己身边坐下来,问:“这些画你准备怎么处理?我可以安排快递给你寄回家里。”

刘无言想了想,然后给沈清幽报了个地址。

他报的地址是自己在 G 城的别墅,沈清幽愣了下,转头看他,问:“你家住别墅呀?”

“是啊,我家有钱,”刘无言点了个烟,把身体往前一凑,“怎么,你现在相信我是一个真心要买画的富二代了吗?”

刘无言喷出来的白色烟雾缭绕在两人身边,沈清幽吸到刺鼻的烟,立马打了个喷嚏,眼眶瞬间微红。

看到她这副样子,刘无言不知怎得有点慌神,赶忙把才抽了一口的烟扔到地面上捻灭。

“呃......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别墅区?”他想道歉,但又怕自己下了面子,略有几分慌张地赶紧转移了话题。

沈清幽将鬓边乱发拨至耳后,浅浅笑了,说:“嗯......我读书的时候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家教,教有钱人家的小孩画画,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别墅区。”

“哦。”

沈清幽把最后一幅画打包好,掏出手机下单叫快递上门,做完一系列的事情,然后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到房间。”

刘无言提着行李箱跟在沈清幽身后,见院子里还有好几间房,便问:“你这里除了做咖啡和茶饮,还有做民宿的生意吗?”

“有几间空房,只不过平时很少外开放,都是接待一些比较熟的朋友。”

“能有机会住上,是我的荣幸了。”

沈清幽领着刘无言来到一楼尽头的房间里,把钥匙拿出来打开房门,转头问他:“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她的眉心微蹙,好似将刘无言的玩笑话当成了认真的回答,神色迷惑。

刘无言平时听那些骂他“油嘴滑舌”的娇嗔听多了,还是头一回遇上一个认真听他开玩笑话的人,不由得多逗弄了两句:“我怎样?”

沈清幽的表情更迷惑了。

“你是想说我油嘴滑舌吗?”刘无言笑了。

沈清幽这才反应过来,刘无言刚刚那些话是在逗弄她。

面对这个见了才两面就开始没什么边界感的人,沈清幽白了他一眼,手里的钥匙带着点怒气啪地一声扔到刘无言的胸膛上,惊得刘无言赶忙伸手去接过,她的手从他的掌心内不经意溜走,干燥的皮肤相触间起了静电。

“嘶——”沈清幽被静电电得往后一跳,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你这人怎么还带电的啊?”

“可能是因为我是天选之子。”刘无言干净利落地把行李箱往房间里一推,闪身进门,露出半个头:“谢谢沈老板的收留,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是有什么吩咐,请您随时找我,我一定好好配合。”

沈清幽抿唇,还想翻个白眼,但也忍住了,并且主动帮他拉上房门,让那张有点可恶又俊美的脸消失在自己眼前,轻哼一声离开了原地。

昏暗的房间内,刘无言靠在门口停着沈清幽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脸上不恭的笑容消失。

他没什么表情地掏出烟来点燃,在房间翻了一圈都没找到烟灰缸,于是顺手拿起漱口的杯子加了点水就这样当成烟灰缸灭烟灰。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他也没有去拉开窗帘,而是坐在窗户旁边的沙发上。暗调的房间内,仅有一丝暖黄的太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出来,倾洒在平整的床铺上,成为这个房间为数不多的色彩之一——另外一点暖色来自于刘无言手中正在燃着的香烟。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户外的一点晚霞慢慢地消散。

而剩下来的那一点暖意——烟头上的那点暖黄,被刘无言轻轻一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到杯中,“呲啦”一声,微弱的火光瞬间被水所吞没,消失不见。

三、采柿

次日清晨,刘无言是被院子里稀里哗啦地声音吵醒的。 房间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像大雨瓢泼的声响,紧跟着传来扑通扑通的雨点砸落地面的声音,刘无言一开始以为是下雨了,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挪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没有预想中的阴雨蒙蒙,强烈的阳光霎时照了进来,刘无言有几秒钟的时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等到他完全适应强光后,才发现,他在睡梦中听到的沙沙声原来是沈清幽打柿子树的声音。 姑娘套了围裙和袖套,头上绑着条头巾,手里拿着好几丈高的杆子,踮起脚尖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树枝。树枝上熟透的硬柿子一颗颗往下落,树下的沈清幽为了防止柿子砸到自己的头,还得东躲西藏。 一轮柿子落下,沈清幽望着树上差不多只剩下了没熟的柿子,长舒一口气,把杆子搭在树干上放好,转眼就看到了打开窗户旁观的刘无言。 她弯腰捡起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拿在手上朝刘无言晃了下,“早啊,要尝尝柿子吗?” “等我一下。” 刘无言重新拉上窗帘,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换好衣服、穿上个外套,打开门来到院子里,帮着沈清幽把地上的柿子一个个捡进果筐里。 两人忙了有一小会,才把地上的柿子都收拾好。 “好大一筐,这一筐你打算怎么处理?”刘无言从筐里挑出一个大的,刚要放进嘴里咬,却被沈清幽叫住。 “哎哎哎,柿子性寒,你别这样空腹吃。”沈清幽连忙上前,从刘无言手里夺走那只又大又红的柿子,她的手指柔软且带着暖意,让刘无言心猿意马了几秒,“厨房里有一碗玉米瘦肉粥,我今早剩下来的,你先去喝吧。” “粥我要喝。”刘无言趁着沈清幽的手还没收回去,一把抓回了那只柿子,“柿子我也要吃,不耽误。” 那只柿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高高地抛起又接住,刘无言溜着柿子就进了厨房,沈清幽轻哼了声,不管他,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早上的太阳好着,晒在人身上暖和滚烫。沈清幽在水井旁打了水,将分拣出来的好柿子洗了一遍,然后搬了个板凳坐下,削起了柿子皮。 吃完早饭的刘无言去而复返,坐在沈清幽跟前…

次日清晨,刘无言是被院子里稀里哗啦地声音吵醒的。

房间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像大雨瓢泼的声响,紧跟着传来扑通扑通的雨点砸落地面的声音,刘无言一开始以为是下雨了,睡眼惺忪地从床上起来挪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没有预想中的阴雨蒙蒙,强烈的阳光霎时照了进来,刘无言有几秒钟的时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等到他完全适应强光后,才发现,他在睡梦中听到的沙沙声原来是沈清幽打柿子树的声音。

姑娘套了围裙和袖套,头上绑着条头巾,手里拿着好几丈高的杆子,踮起脚尖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树枝。树枝上熟透的硬柿子一颗颗往下落,树下的沈清幽为了防止柿子砸到自己的头,还得东躲西藏。

一轮柿子落下,沈清幽望着树上差不多只剩下了没熟的柿子,长舒一口气,把杆子搭在树干上放好,转眼就看到了打开窗户旁观的刘无言。

她弯腰捡起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拿在手上朝刘无言晃了下,“早啊,要尝尝柿子吗?”

“等我一下。”

刘无言重新拉上窗帘,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换好衣服、穿上个外套,打开门来到院子里,帮着沈清幽把地上的柿子一个个捡进果筐里。

两人忙了有一小会,才把地上的柿子都收拾好。

“好大一筐,这一筐你打算怎么处理?”刘无言从筐里挑出一个大的,刚要放进嘴里咬,却被沈清幽叫住。

“哎哎哎,柿子性寒,你别这样空腹吃。”沈清幽连忙上前,从刘无言手里夺走那只又大又红的柿子,她的手指柔软且带着暖意,让刘无言心猿意马了几秒,“厨房里有一碗玉米瘦肉粥,我今早剩下来的,你先去喝吧。”

“粥我要喝。”刘无言趁着沈清幽的手还没收回去,一把抓回了那只柿子,“柿子我也要吃,不耽误。”

那只柿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高高地抛起又接住,刘无言溜着柿子就进了厨房,沈清幽轻哼了声,不管他,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早上的太阳好着,晒在人身上暖和滚烫。沈清幽在水井旁打了水,将分拣出来的好柿子洗了一遍,然后搬了个板凳坐下,削起了柿子皮。

吃完早饭的刘无言去而复返,坐在沈清幽跟前看了会,才问她:“你在做什么?”

“柿子削皮,绑起来晒个十天,可以做成柿饼保存。”

柿子的皮在她手里熟练地被削落,刘无言借着阳光去看沈清幽的那双手:倒真的像是一双画家的手,干净、白皙,骨节分明。她没有做花里胡哨的美甲,只是在涂了一层透明指甲油,握着柿子的手灵巧有力,青色的血管分明,甚至随着她的动作有着微微的凸起。

刘无言看得来劲儿,说:“我也来帮忙。”

沈清幽看了一眼刘无言,便也拿起了一把水果刀给他。

片刻后。

刘无言看到沈清幽手里一个完整的削皮柿子落下,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坑坑洼洼的柿子,有点心虚。

沈清幽见状,那两道标志性的酒窝露出来了。

“嗯......这个柿子削得很有后现代艺术的精髓。”

刘无言深吸一口气,泄愤一般把柿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后现代艺术是怎样的,但我能听出来这是句嘲笑。”

“没做过家务活吧?你这握刀的姿势都不正确,很容易削到手的。”沈清幽问他。

刘无言两三下吃掉一只柿子,回答道:“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钱少爷。”

“咱俩认识两天,你就差点没把‘我有钱’贴在脑门上了。”沈清幽从筐里拿起一只柿子,放在刘无言手里,“来,我教你。”

“拇指和食指握住刀柄,这样......“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掰住刘无言的手指,“其他三个手指握住刀柄,然后锋利的那一面贴着果肉,要有一些倾斜......”

沈清幽身上那种天然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尖,女人的手柔软、温暖地包裹着他微凉的手指,刘无言的耳边泛起一阵嗡嗡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被沈清幽贴着的手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她讲了什么。

直到沈清幽将手抽离,肌肤相贴的温度消失,刘无言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烟点燃,想用尼古丁去降一下莫名涌上心头的情愫,烟没抽两口,就听到旁边的沈清幽因为受不了烟草的味道而咳嗽起来。

“我出去逛一逛。”刘无言站起来,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然后快速地离开了现场。

沈清幽看着刘无言远去的背影,眉轻轻蹙起,嘟囔一句:“奇怪的男人。”

于是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忙起了自己的事情:柿子去皮、再次清洗,然后用搓好的棉绳通过柿蒂将一个个柿子串起来,连成红红火火的一串,煞是好看。

刘无言出去溜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好几个游客。

他被好几个小姑娘围着簇拥着进了门,几个人挑了张柿子树下的大圆桌坐下来,刘无言瞄了一眼沈清幽,看到她正在柿子树下挂柿子——原本被她用来放画的架子已经空了,她就这样把一串串柿子直接挂在了展架上。

刘无言转头跟几个姑娘说:“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菜单。”

他从前台拿了菜单,跟姑娘们坐在一起研究起了菜单:“这个围炉煮茶可以试一试,你们好几个小姐妹,刚好喝喝茶聊聊天......”

没过几分钟,刘无言就抱着下好的订单去找沈清幽。

“沈老板,两杯咖啡、一套围炉煮茶套餐,这个能算我提成吗?”

沈清幽晾完柿子,看了一眼那边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姑娘,问刘无言:“你上哪找的人?”

“出门溜达的时候洱海边遇到的,我帮她们拍合照来着,多聊了两句,就给她们推荐了你家店。”

他们聊天的间隙,几个小姑娘已经开始了找角度拍照片。

“你怎么说服她们来我这里的?”沈清幽看着乐呵,问。

“你看他们打扮,很好看,又化了全妆,身上的披肩是游客货,来洱海边肯定是要美美拍照打卡的,我就跟她们你这里是个小众的茶馆,古典风格,一楼有一棵树龄过百的柿子树挂了柿子,二楼面朝洱海,跟她们今天的穿搭很匹配,在这里打卡出片绝美。”

“那你真的是舌灿莲花哦,”沈清幽用围裙擦擦手,从刘无言手里接过菜单,“提成记你 3 个点,过来帮忙吧。”

沈清幽先是做了咖啡让刘无言给那桌客人送过去,没想到这一去,外表俊美身材高大的刘无言再度被几个姑娘团团围住了。

沈清幽边准备着围炉煮茶的吃食,偶尔抬起头来打量帮姑娘们拍照,跟她们聊天的刘无言。

青年确实长了副上好的皮囊,带着眼镜,多了几分文艺的气质,聊起天来让人感觉到舒服,没有压力,沈清幽又想到这人虽然戏称自己是富二代,但这两天的相处也可以看出来,他对吃的、喝的、住的包容度很高,端的是一幅随和架子。

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受异性喜欢。

沈清幽端着烧好的炭炉上桌,刘无言见状,惊得一下站起来,“哎,我来我来.....”

他帮着沈清幽把炉子摆好了,食物都一一上好,惹得姑娘们纷纷投来八卦的眼神,甚至有胆大的姑娘调笑问:“你们是情侣吗?小刘哥你还单身吗?”

刘无言故作高深地推推眼镜,“目前是卖身状态,卖身打工。”

“真的啊?”提问的姑娘眼睛在刘无言和沈清幽身上扫了两个来回。

成为调侃对象之一的沈清幽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上二楼,那边拍照很好看,刘无言拍照挺不错的,可以让他多帮你们拍几张。”

说完,她转脸跟刘无言继续说:“今天不用你卖身,你的工作就是专门给美女们拍照了。”

这句高情商回复惹得姑娘们哄堂大笑。

说罢,沈清幽转身,款款离去,留下刘无言一人独自被美女们包围了。

这一桌的客人在店里玩了一个下午,刘无言陪拍陪聊陪茶,可谓是陪得筋疲力尽,等太阳快下山了这才将客人送走。

他揉着酸疼的肩膀,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清理干净,回到前台去看沈清幽在干什么。

她倒是蛮悠闲的,在吧台里正对着柿子树的方向支起一个画架,正在画那棵柿子树。刘无言探了个头进去吧台看了一眼,见画画得好像差不多了,于是问:“沈老板,您这一个下午也就一桌客人,不急吗?”

沈清幽停下画笔,抬头看向刘无言,叹了口气,“急呀,我还在为月底租金发愁呢,不然你也给我的茶馆投资一笔?”

昨天她对付老王那件事情外加这两天的相处,刘无言隐隐约约觉得沈清幽有着一副跟她纯良无害的脸蛋相反的性格,当即皮笑肉不笑地说:“我都卖身给你了,沈老板,真没什么可卖的了。”

沈清幽细如柳叶的眉毛轻轻一挑,她咬住画笔,上下打量了下刘无言:“卖身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微弯的眼角略有几分妩媚之意,加上这个眼神显然是带了些暧昧的,作为一个浪子,刘无言当即品出了几分调情的意思。

没等他想出什么应对的话语,沈清幽就接着说:“真的卖身也不是不行,你知道的,我们女画家有的时候真的很缺男模。”

一张清纯无害的脸,却说着如此含蓄的挑逗话语,刘无言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沈老板,我才认识了你两天,”他缓缓开口说道,“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沈清幽含笑不语。

正当刘无言还想继续进攻的时候,她却先一步抢过话语权。

“不用急,过两天是国庆假期,就是茶馆旺季了,我还不需要靠你真的卖身来凑够月底的租金。我这边今天要把这幅画画完,有劳你帮我关门打烊了。”

画笔在她手里灵巧转了个圈,沈清幽不再看刘无言,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画作上。

沈清幽这女人,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简单。

刘无言看向她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

四、拉扯

沈清幽的作息极为规律。 早上起来做一锅粥,自己吃完了就会骑着电动车去菜市场买菜,等刘无言起床吃好早餐的时候她刚好回来,于是刘无言自觉地承担起了洗菜备菜的任务,而沈清幽则会盘点昨天的营业额和今天的材料,等中午的时候下厨做饭。 下午有客人的时候接待客人,没客人沈清幽则在写写画画,刘无言则会偷偷骑着沈清幽的电动车去洱海旁溜达一圈。 过惯了日夜颠倒、纸醉金迷生活的刘无言被这种规律的作息带得养生起来,甚至学会比沈清幽还早起,在院子里跟着视频打起了八段锦。 双方各行其事、互不干扰的平静的生活过了几天——如果说两个人都有点男女间那点小心思但都按捺不表算是平静的话。 新晒的柿子捏过一轮柿子肉后,大理终于迎来了它十月的旺季。 国庆前的一个下午,茶馆里的客人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沈清幽请的兼职要明天才到岗,只有她和刘无言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半天折腾下来到晚上十点多,饶是白天看着都风度翩翩的刘无言,送完最后一轮客人的刘无言在关上茶馆大门之后,都恨不得就地躺下来休息。 而沈清幽那边也没有好多少。 平时再怎么清风明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画家,如今也是累得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桌客人的位置上,双眼空空地盯着眼前还在燃烧的炭火。 刘无言走到她对面坐下,看到沈清幽编好的头发略显凌乱的垂在脸颊边,两眼放空,显然是累到说不出话了。 他就手拿起上一桌客人泡好的茶,用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冲了一杯,一饮而尽,伸出手来在沈清幽面前晃了下:“咳咳......你还好吗?” 沈清幽的眼神仍旧溃散,却面无表情地说:“你跟你的其他富二代朋友们聊天的时候,会不会说你在我这里捡客人的剩饭剩菜吃?” 刘无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我的富二代朋友......” 想起什么,他的声音顿了下,“我没有这种朋友。” “没有吗?”沈清幽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聚焦,“你说的是你没有那种一起开跑车一起泡妞一起去夜店高消费的朋友?” “那个啊......不算朋友吧。”刘…

沈清幽的作息极为规律。

早上起来做一锅粥,自己吃完了就会骑着电动车去菜市场买菜,等刘无言起床吃好早餐的时候她刚好回来,于是刘无言自觉地承担起了洗菜备菜的任务,而沈清幽则会盘点昨天的营业额和今天的材料,等中午的时候下厨做饭。

下午有客人的时候接待客人,没客人沈清幽则在写写画画,刘无言则会偷偷骑着沈清幽的电动车去洱海旁溜达一圈。

过惯了日夜颠倒、纸醉金迷生活的刘无言被这种规律的作息带得养生起来,甚至学会比沈清幽还早起,在院子里跟着视频打起了八段锦。

双方各行其事、互不干扰的平静的生活过了几天——如果说两个人都有点男女间那点小心思但都按捺不表算是平静的话。

新晒的柿子捏过一轮柿子肉后,大理终于迎来了它十月的旺季。

国庆前的一个下午,茶馆里的客人就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沈清幽请的兼职要明天才到岗,只有她和刘无言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

半天折腾下来到晚上十点多,饶是白天看着都风度翩翩的刘无言,送完最后一轮客人的刘无言在关上茶馆大门之后,都恨不得就地躺下来休息。

而沈清幽那边也没有好多少。

平时再怎么清风明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画家,如今也是累得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桌客人的位置上,双眼空空地盯着眼前还在燃烧的炭火。

刘无言走到她对面坐下,看到沈清幽编好的头发略显凌乱的垂在脸颊边,两眼放空,显然是累到说不出话了。

他就手拿起上一桌客人泡好的茶,用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冲了一杯,一饮而尽,伸出手来在沈清幽面前晃了下:“咳咳......你还好吗?”

沈清幽的眼神仍旧溃散,却面无表情地说:“你跟你的其他富二代朋友们聊天的时候,会不会说你在我这里捡客人的剩饭剩菜吃?”

刘无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我的富二代朋友......”

想起什么,他的声音顿了下,“我没有这种朋友。”

“没有吗?”沈清幽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聚焦,“你说的是你没有那种一起开跑车一起泡妞一起去夜店高消费的朋友?”

“那个啊......不算朋友吧。”刘无言伸了个懒腰,“我要是觉得自己有朋友,就不至于跑到大理来被骗了。”

“比起你说自己被骗,我倒更觉得你是想花高价给自己请了几个骗子当演员,演了几天你的朋友。”

刘无言的笑容一僵,随即恢复如初,“从结果来看,是我白嫖了别人的情感。”

沈清幽没说话,原本溃散的目光重新有了焦点,她直勾勾地看着刘无言,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什么破绽。

女人的眼睛被炉火映得似黑夜里的一点幽幽萤火,黏在了刘无言的一举一动上。

她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出来。

刘无言不语,同样回望着她。

最终,沈清幽打破了沉默,问他:“喝茶吗?酸枣仁茶,能助眠。”

“嗯.....好。”

沈清幽重新取了个茶包,用那炉未熄的炭火煮起了酸枣仁茶。

“今晚估计是这段时间比较安静的一晚了,未来几天可能会很忙,喝了这壶茶,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热茶翻滚着落入壶中,酸甘的香气溢出,光是闻着就让人舌尖生津。

温热的水汽拂面,让人紧绷了大半日的神经得以松懈,刘无言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觉得好的话,还会失眠?”沈清幽将泡好的茶推至刘无言面前,“你房间的灯,不到两三点是不会熄的。”

刘无言闻言一僵,随机满不在乎地笑了,“可能是以前总喜欢三更半夜出去鬼混,形成了生物钟吧。”

说完,他抬头望向沈清幽,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做派:“沈老板这么关心我?”

“毕竟不能在旺季结束之前把你身体熬坏了。”沈清幽的颊边露出浅浅的梨涡,“不然我会更忙。”

刘无言假装叹息:“无情的女人。”

“无情的女人为了你的一夜好眠,特意为你煮了一壶酸枣仁茶,请你好好喝完然后早点睡觉。”沈清幽拿起自己的杯子捧在手里取暖,升腾而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而刘无言依然能看到她唇角嘬了一抹笑意,“我先回房间了,你喝完这杯茶把这桌东西收拾好也早点休息吧,晚安,刘员工。”

她抱着茶杯,款款离去。

次日。

两个人从吃完早餐后就开始忙。

临时请的兼职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叫林小雅,性格外向开朗,被刘无言一带,短短一个上午就已经上手,经常跟刘无言打配合,一唱一和,哄着来喝茶吃糕点的客人乐不可支。

两个员工如此得力,沈清幽自然也解放自己的双手,把吧台结账的东西一起都交给了林小雅和刘无言,自己则在院内辟了另外一块地,教前来的小孩或者大人画画——临摹的对象当然是院子里的明星柿子树。

没过一天,林小雅和刘无言就混熟了。

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据说是大四了,拿到 offer 后出来旅游的,没有多少涉世经验,一天下来对谈吐风趣,外表身高都优秀的刘无言多多少少有些好感,以至于晚上在跟沈清幽对账的时候,一直都有意无意贴着刘无言聊天。

沈清幽注意到了一点,给林小雅结了今天的工资以后,三个人就合力开始把院子打扫好了准备收工,边打扫,她边和林小雅搭话。

“小雅,你在大理准备待多久?”

林小雅本来在偷偷打量在吧台洗杯子的刘无言,被这么一唤,差点吓了一跳。

“两个月左右吧,这段时间先把我毕业论文初稿写完。”

沈清幽顺着林小雅的目光看过去,见刘无言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围了围裙在认真洗杯子洗碗,薄薄的半框眼镜片架在鼻梁上,俨然是一副少女漫会出现的景象。

“谈恋爱了吗?”沈清幽的语气带了点调侃,“不然试试看在大理找一个?这里很多文艺男、长发男之类的,都很有个性。”

“还没恋爱......”林小雅的脸红了下,似乎是真的有在考虑沈清幽的话,“可我家在 T 市,在大理找男朋友会不会有些远?”

没想到沈清幽一下子笑了出来。

林小雅不解地看向她。

“傻姑娘,”沈清幽抿唇,露出她标志性的酒窝,“大理的男男女女都很有自知之明的,今天跟你在一起,就尽情过完今天,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林小雅听懂了点沈清幽的意思,但好像还有一点疑惑:“这不就是不负责任的艳遇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来这里旅居的人,大部分有什么诗人、画家、手工艺人、吉他手......听起来是很光鲜靓丽,但这些人漂泊惯了,对关系并没有长远的打算,可能会认真地跟你睡一觉,谈几天恋爱,但很少人会奔着建立长期关系去的。你第一次来大理,这里骗子很多,骗人骗财偏色,凡事自己多留个心眼。”

“啊......”林小雅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想了会,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刘无言,“可是总有例外吧。”

沈清幽唇角笑意渐深:“不知道呢,或许吧。”

三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后,林小雅离开茶馆回自己的民宿。

沈清幽坐在柿子树下歇息,解开自己绑了一天的辫子。她一头浓密的黑发因为绑了一天的辫而变成了暂时的自然卷,柔顺地铺在身后,像一团散开的海藻。

刘无言拿了两杯泡好的酸枣仁茶过来,坐在沈清幽的对面,他抿了一口甘酸生津的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过了很久,他才讲话:“沈老板,我怎么觉得你刚刚跟林小雅说的话,是在内涵我呢?”

沈清幽坐直了身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说什么内涵你的话了呀?”

她的样子诧异、不解,似乎是真不懂。

“你说这里有很多骗子,骗人骗财偏色,让她留心一点。”

“难道不是吗?”沈清幽歪了下头,“你第一次到我店里就是遇上了骗钱的人啊。”

刘无言只管盯着沈清幽,慢悠悠地说,“沈清幽。”

这是刘无言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不过刘无言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清幽抬眼看他,“小姑娘刚大学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

刘无言闻言,表情僵住,随即挑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沈老板,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沈清幽继续讲:“我没有这个意思。”

刘无言拿着茶杯起身,话语里多少有些嘲讽:“我当然知道沈老板没有恶意,你一向是个四两拨千斤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绕道沈清幽身后,俯下身轻轻对她说:“不过呢......我对沈老板这种类型,特、别、感、兴、趣。”

他最后几个字的音咬得很重,男人的吐息近在耳边,吹拂过来惹得沈清幽耳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仿佛是故意报复她一般。

沈清幽猛地回过头去,看见刘无言恶作剧得逞般冲她一笑,紧接着端着茶杯转身离开。

“这就生气了?”

沈清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院子里回应她的只有柿子树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五、旺季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旅游旺季,店里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大家都是奔着一楼的柿子树和二楼的洱海窗景来打卡的,人一多,店内要处理的矛盾也多,三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得亏刘无言和林小雅两个能言善辩的人分担压力,沈清幽尚且能保住自己茶馆主理人“仙气飘飘”的形象,每天一袭长裙披肩,带着一群男女老幼开了临时的DIY油画体验版,为茶馆增加多了一笔丰厚的收入。 只不过还是有刘无言和林小雅应付不了的情况。 假期的尾声,原本虽然人多热闹,但还算是平和的茶馆被小孩高分贝的哭声扰得不得安宁。 沈清幽原本已经教完一轮色彩,累得正躲在吧台后边歇息,却很快就被小孩子的高分贝尖叫惹得一下子站起来。 她本来中午饭还没吃,这一下猛地站起来以后血压上不去,两眼一黑,身体当即摇摇欲坠。 双目昏花之际,她摸索着想找到柜台扶自己一把,却因为头昏而找不到方向,整个人东倒西歪,差点栽下去。 “没事吧?你怎么了?” 一个坚实的胸膛贴上了沈清幽的肩膀,阻止她往后栽去,刘无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有点低血糖。”沈清幽捂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这才逐渐清晰,“那边怎么了?怎么会有小孩哭?” 刘无言皱眉,看到沈清幽嘴唇血色变淡,说:“好像是因为小孩之间的打闹,小雅去处理了,你先歇会......哎!” 没等他说完,刘无言瞬间便感到怀中一空——沈清幽就已经离开了原地,往小孩哭闹处走去。 “哦好.....不哭不哭。”家长对怀中不断哭闹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她揽着几岁大的娃娃,脸上神色逐渐变得焦躁,加上周围的人都朝她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位年轻的妈妈更加不耐烦了,但因为孩子正哭闹得厉害,她不能冲孩子发火,反而把火撒在了前来帮忙哄孩子的林小雅身上:“本来小孩子就多动,你们就不知道维系下现场秩序的吗?别说这次是我们的画被其他孩子毁了,万一小孩子之间推搡碰撞,受伤了怎么办?” 林小雅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现在莫名其妙又遭了家长一通怨…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旅游旺季,店里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大家都是奔着一楼的柿子树和二楼的洱海窗景来打卡的,人一多,店内要处理的矛盾也多,三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得亏刘无言和林小雅两个能言善辩的人分担压力,沈清幽尚且能保住自己茶馆主理人“仙气飘飘”的形象,每天一袭长裙披肩,带着一群男女老幼开了临时的 DIY 油画体验版,为茶馆增加多了一笔丰厚的收入。

只不过还是有刘无言和林小雅应付不了的情况。

假期的尾声,原本虽然人多热闹,但还算是平和的茶馆被小孩高分贝的哭声扰得不得安宁。

沈清幽原本已经教完一轮色彩,累得正躲在吧台后边歇息,却很快就被小孩子的高分贝尖叫惹得一下子站起来。

她本来中午饭还没吃,这一下猛地站起来以后血压上不去,两眼一黑,身体当即摇摇欲坠。

双目昏花之际,她摸索着想找到柜台扶自己一把,却因为头昏而找不到方向,整个人东倒西歪,差点栽下去。

“没事吧?你怎么了?”

一个坚实的胸膛贴上了沈清幽的肩膀,阻止她往后栽去,刘无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有点低血糖。”沈清幽捂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这才逐渐清晰,“那边怎么了?怎么会有小孩哭?”

刘无言皱眉,看到沈清幽嘴唇血色变淡,说:“好像是因为小孩之间的打闹,小雅去处理了,你先歇会......哎!”

没等他说完,刘无言瞬间便感到怀中一空——沈清幽就已经离开了原地,往小孩哭闹处走去。

“哦好.....不哭不哭。”家长对怀中不断哭闹的孩子也是束手无策,她揽着几岁大的娃娃,脸上神色逐渐变得焦躁,加上周围的人都朝她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位年轻的妈妈更加不耐烦了,但因为孩子正哭闹得厉害,她不能冲孩子发火,反而把火撒在了前来帮忙哄孩子的林小雅身上:“本来小孩子就多动,你们就不知道维系下现场秩序的吗?别说这次是我们的画被其他孩子毁了,万一小孩子之间推搡碰撞,受伤了怎么办?”

林小雅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现在莫名其妙又遭了家长一通怨怼,脸瞬间涨红了,张嘴刚要怼回去,却不料自她身后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

她转头一看,见到沈清幽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将她拉至自己身后。

沈清幽扫了一眼搂着哇哇大哭孩子的家长,又看了下他们眼前的画板:孩子画的半幅柿子树本来好好的,却无端多了几笔横涂上去的红黄色,显然是被其他小孩子破坏了。

“不好意思,这位家长,节假日人多,我们店面已经尽力控制客流量了,孩子天性多动,有意外在所难免,请您谅解一下,您看我这边额外赠送你一壶果茶怎么样?”

沈清幽先是朝家长表达了歉意,转头向林小雅使了个眼色,林小雅知道她的意思,掉头就朝吧台走去。

年轻的妈妈铁青着脸,抓着不断哭叫的孩子,还想说什么,孩子却又一次放声尖叫:“我的画——”

幼童的哭声刺耳,惹人心烦。

妈妈忍无可忍,直接冲孩子发火道:“别哭了行不行!”

见妈妈一生气,孩子立马指出了哭声,小声抽泣着,通红的一双眼睛含着泪,既不敢看妈妈,又不敢去看别人,只好望向眼前这个温柔又好看的沈清幽。

“我的画......”他小声地哭诉着。

妈妈脸色依然不太好,还想呵斥几句,沈清幽却率先一步蹲下来,轻柔地跟孩子说:“你的画怎么了呀?”

孩子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的画被别人弄坏了。”

沈清幽拍拍孩子的肩膀:“没有坏呀,只是其他小朋友帮你添上了几笔,来,姐姐跟你一起把画画完,相信我们可以画出比别的小孩更好看的画好不好?”

孩子含着泪,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孩子这边交给我就行,妈妈可以上二楼透透气、拍个照,歇一会。”

“二楼这边腾了个位置。”刘无言也到了现场,跟那位年轻妈妈说:“这边服务员可以帮您看一会孩子,您这边刚刚也蛮累的,可以放松一下,这边可以把果茶给您上到二楼的位置。”

刘无言出面,饶是已为人母的异性,也不由得态度松动了很多。

年轻妈妈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叮嘱了几句孩子之后,便由着刘无言引着上了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刘无言一边倒着水果茶,一边看着年轻的母亲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了下,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带起来很费力气吧。”

“是,小孩比大人精力还旺盛,实在是累。”妈妈叹了口气,“我是离了婚,第一次带孩子出来旅游,已经被他闹了好几天了,天天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压根没有怎么好好玩过。”

“您是位勇敢的妈妈。”

女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有些情绪不好,不好意思地跟刘无言说道:“不好意思.....刚刚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请你帮我跟你们同事道个歉吧。”

“好。”刘无言点头,“您在这里可以暂时放轻松,好好看看洱海的风景。”

“谢谢,你们人都很好。”女人脸上终于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可以安安静静待会了。”

刘无言神色恍惚了一瞬,随即扬起唇角,低声说道,“如果我母亲还在的话,我也希望她可以多做一点自己。”

“嗯?”二楼的风有点大,女人没有听清刘无言说了什么。

“没事,您慢用。”

刘无言收起托盘,转身下了一楼。

刘无言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小孩的哭闹已经止住了。

沈清幽抱着小孩坐在他的画架前,她一只手拿着调色板,另外一只手握住孩子拿画笔的手,一起在画纸上涂抹。

刘无言眯了眯眼睛,看到柿子树上的青柿子已经有点透着红色和黄色了:树上柿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成熟。而他们前些天晾晒的柿饼挂在树下展架上,几乎全给沈清幽用去做围炉煮茶的赠品,已经快没有了。

下午的阳光透过柿子树倾洒在他们身上,美好得不像话。

“小刘哥,你让我给清幽姐做的果茶。”

林小雅的声音唤回了刘无言的神智。

“我来吧,你去招呼客人。”

刘无言拿过果茶,往沈清幽那边走,向她靠近的时候,刘无言也看清楚了小孩被毁掉的画被改成了什么样子:别人画的都是蓝天白云下,青中带红的柿子树,而沈清幽借孩子的手改出来的,是夕阳下挂着累累硕果的柿子树。

红色和黄色被沈清幽改成了晚霞,绚烂而美丽。

这是刘无言第一天提着行李来到院子看到的景象。

沈清幽很快就帮孩子改好了画。

小孩抱着独一无二的画眉开眼笑,怎么都要拿着这幅画给妈妈看,蹦蹦跳跳地上了二楼。

沈清幽松了口气,放下画笔,一回头,贼看到拿着杯果茶站在她身边的刘无言。

“喝几口吧,不然低血糖更严重。”

冰块在碰壁发出叮当响,沈清幽也没管自己手上沾了颜料,从刘无言手里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把冰凉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甜的水果茶入腹,沈清幽昏涨的头脑这才清醒了一些。

她本想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茶渍,刘无言却先一步屈起食指轻轻掠过她的唇边。

这个稍显逾越的举动让双方都有些愣住。

沈清幽迅速瞄了一圈周围的人——幸好大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林小雅也因为忙着结账而没有注意到他们。

“谢谢。”

她面不改色地扫了眼刘无言收回的手。

刘无言看到她的淡定自若的反应,内心突然升起来些不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满意什么,但情绪已经推动着他做出进一步逾越的动作了:他走上前,弯腰,手完完全全覆盖上了沈清幽的手。

他的怀抱很宽阔,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从背后来看,大家都会以为他只是弯下腰去看沈清幽面前的挂着空白画纸的画架,而被困在他臂弯中的沈清幽却感受到了刘无言掌心逐渐升高的温度。

那温度越来越高,最终仿佛要将她手背的皮肤灼伤。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唇上流连了几轮,像是断藕拉出的丝,轻柔又纠缠。

最终,手下微微一用力,刘无言便从她手中抽走了只剩下冰块的杯子。

沈清幽没想过他会那么大胆,当即愣在原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看着沈清幽终于不是淡定自若地应付他以后,刘无言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并说道:“沈老板辛苦了,今天我用美人计帮你解决了一位难缠的客户,晚上记得给我提成。”

他心情颇好地拿着杯子离开,杯子里哐当哐当的冰块碰撞声响了一路。

六、告白

夜幕降临。 最后一批客人走完了以后,刘无言终于给茶馆挂上了“休息”的招牌。 沈清幽在厨房忙碌着,透过厨房的窗,她朝正准备收拾东西的林小雅喊道:“小雅,要留下来吃个宵夜吗?我做了菌子炖鸡。” 林小雅往外看了一眼,见刘无言正在走过来,应声道:“好呀,你等我一下。” 她走到刘无言跟前,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刘哥?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刘无言下意识看了下沈清幽的方向,见她仍然在厨房里忙活,这才稍稍安心些,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好,我正好想出去抽根烟。”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 沈清幽盛好了鸡汤,在厨房里半天没等到两人进来,于是走到外面一看,只看到了林小雅从外面跑进来,快速拿了包就走的身影。 这一切发生地有点快,沈清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却不料在院门口碰得一下撞上刘无言坚实的胸膛。 “别追了,她没事。” 刘无言用手捂上沈清幽的额头,稍稍一用力,扶她站好。 沈清幽看他这语气,稍微一联想这几天林小雅对他的态度,还有刚刚的反应,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跟你表白了?”沈清幽问。 刘无言磁头,想看清她的神色:“我拒绝了。” 沈清幽皱眉,转头往回走:“你拒绝了小雅,她要是太伤心了,明天请假不来怎么办?” 刘无言听到这话,气笑了:“你的关注重点在这里?” 他跟着她进厨房。 沈清幽把林小雅那碗鸡汤倒回锅里,丝毫没察觉到刘无言情绪的异样,说:“不然呢?你不知道这几天多忙吗?三个人都有够呛了,要是她不来,我这么临时,上哪去找兼职?” 她一转身,差点又撞上刘无言。 他直挺挺地站在沈清幽面前,双手插兜,看着她,“我说,我拒绝了她。” 沈清幽终于品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 饮食男女,她不是未经人事的人,加上这些天的相处,早就嗅到了刘无言对她的那点小心思。 她抬眼对上刘无言的视线,叹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沈清幽的目光一半无奈、一半迷惑,刘无言对她的反应有些惊疑不定:她到底…

夜幕降临。

最后一批客人走完了以后,刘无言终于给茶馆挂上了“休息”的招牌。

沈清幽在厨房忙碌着,透过厨房的窗,她朝正准备收拾东西的林小雅喊道:“小雅,要留下来吃个宵夜吗?我做了菌子炖鸡。”

林小雅往外看了一眼,见刘无言正在走过来,应声道:“好呀,你等我一下。”

她走到刘无言跟前,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刘哥?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刘无言下意识看了下沈清幽的方向,见她仍然在厨房里忙活,这才稍稍安心些,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好,我正好想出去抽根烟。”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

沈清幽盛好了鸡汤,在厨房里半天没等到两人进来,于是走到外面一看,只看到了林小雅从外面跑进来,快速拿了包就走的身影。

这一切发生地有点快,沈清幽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却不料在院门口碰得一下撞上刘无言坚实的胸膛。

“别追了,她没事。”

刘无言用手捂上沈清幽的额头,稍稍一用力,扶她站好。

沈清幽看他这语气,稍微一联想这几天林小雅对他的态度,还有刚刚的反应,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跟你表白了?”沈清幽问。

刘无言磁头,想看清她的神色:“我拒绝了。”

沈清幽皱眉,转头往回走:“你拒绝了小雅,她要是太伤心了,明天请假不来怎么办?”

刘无言听到这话,气笑了:“你的关注重点在这里?”

他跟着她进厨房。

沈清幽把林小雅那碗鸡汤倒回锅里,丝毫没察觉到刘无言情绪的异样,说:“不然呢?你不知道这几天多忙吗?三个人都有够呛了,要是她不来,我这么临时,上哪去找兼职?”

她一转身,差点又撞上刘无言。

他直挺挺地站在沈清幽面前,双手插兜,看着她,“我说,我拒绝了她。”

沈清幽终于品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

饮食男女,她不是未经人事的人,加上这些天的相处,早就嗅到了刘无言对她的那点小心思。

她抬眼对上刘无言的视线,叹笑:“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沈清幽的目光一半无奈、一半迷惑,刘无言对她的反应有些惊疑不定: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在 G 市的时候,往来情场,大家讲暧昧的话往往是说一半、吞一半。真的直条条的人听不懂另外一半,不是他的菜,而听懂另外一半的人,对他有意思的人自然会上钩,主动推进关系,没有意思的也往往是打个含糊眼过去,这样说话于己于人都不伤大雅。

就连林小雅跟他表白,刘无言一句“你很好,但我现阶段不想谈恋爱”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沈清幽眼下这反应,究竟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不过吃腻了欲拒还迎这套,刘无言觉得沈清幽这个反应倒是新鲜。

这个女人虽然难搞,却也有趣。

“嗯?”刘无言微微弯腰,离沈清幽的脸更近了,他学着她的样子,略微疑惑地问:“你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沈清幽的眼睫毛黑且浓,在他的注视下扑闪扑闪的,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仰起头,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推,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突然前倾,猛地靠得离刘无言更近。

刘无言被她下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跟她拉开距离。

她把空碗放在料理台上,碗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把两个人之间旖旎的氛围打断。

沈清幽背对着刘无言往餐桌上走去,表情狡黠,语气却是冷冷的:“说话就说话,挨那么近干嘛?我是你老板,不是小姑娘,你可别拿我当小姑娘调戏。”

刘无言若能看到她的表里不一,恐怕也会感叹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快。

只不过刘无言只听到了她说的话。

沈清幽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落在刘无言耳中,怎么听都像极了从前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时候会说的,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也有有了一个想法:沈清幽还是吃醋的,刚才只不过是在伪装而已。

他的心情莫名变好了,跟着坐到了沈清幽对面,含笑说道:“可不,今天我出卖色相给沈老板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不是应该该我算提成呀?”

“提成呀?”沈清幽端起瓷白的碗,浅浅抿了一口汤,“当然有啦,这锅汤的一只大鸡腿奖励给你了。”

鸡汤色泽金黄,伴随着菌子的幽香,让人口水直流。

刘无言尝了一口,菌类似肉般的鲜味渗入味蕾,“就一只鸡腿怎么够?起码要加多两碗汤吧。”

他停顿了几秒,紧接着又说:“也就两碗汤,根本堵不住我的嘴。”

沈清幽却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话:“你听。”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一样掠过刘无言的耳边。

刘无言没说话了。

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随着沈清幽的言语落下,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一阵阵风声。这一阵风声从远方的苍山掠过,呼啸着、席卷着细密的雨声,沙沙地、一步一步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

慢慢的,院中从轻到重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外面下起了小雨。

沈清幽凝神听了一会儿,轻叹:“幸好前些天晒的柿饼都送完了,不然就要被淋湿了。”

刘无言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雨声。”

沈清幽转眼看他,微微讶异:“我以为你们富二代应该会去过很多地方,已经见识过很多奇观异景了。”

“本人不才,跟我同龄的其它富二代要么接手家族企业,要么在国外当精英进出联合国了,只有我,人长到二十八岁,国没出过、业没创过,俗话说,没留过洋没创过业的富二代不是真的富二代,由此可得出,我是个假的富二代。”

沈清幽听着刘无言自我挖苦的话,没有说什么。

她的眼珠子是浅浅的褐色,清澈干净,看久了,人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怎么,真担心我是假的富二代啊?”

“反正我的画你已经付钱了,退不了,所以你是真是假并不影响什么。”沈清幽转头瞥向窗外,院子里有几盏复古样式的明灯,映出雨水的形状,“更何况,你在大理。”

“大理有什么特别的吗?”刘无言问。

“无论你有钱还是没钱,有着幸福还是痛苦的过去,是孤身一人还是有所牵挂,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苍山洱海,风花雪月。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平等地见到大理的美。”偶有风从窗外溜入,吹起沈清幽的乱发,“至于其他特别么.....呆上一段时间或许你就知道了。”

浠沥沥的小雨之下了一小会就停了。

“明天起来,可能会看到苍山有微微的积雪。我们运气不错,今年这场秋雨比往年来早了一点。”沈清幽站起身来,将长长的头发拂到脑后,学着林小雅的语气喊他:“碗就交给你了,小刘哥。”

刘无言感受到沈清幽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刚想重整旗鼓继续跟她耍嘴皮子,却没曾想敌方朝他轻轻挥手,先一步离开了战场。

他看向自己手中尚还温热的鸡汤,端起来继续慢慢地喝。

翌日。

太阳被浓重的乌云遮住了身影,正如沈清幽所说,刘无言一早起来,望向苍山的方向,看到了山顶为星星点点白色的积雪。

小雨还在时断时续地下着。

林小雅还是照常出现了。

小姑娘的眼睛略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沈清幽都看在眼里,所以没什么安排重活儿给她,反而把重活都给了“罪魁祸首”刘无言去承担——只不过因今天是小雨,来的客人锐减,导致他们三个都比较悠闲。

林小雅不像往日那样整天跟在刘无言身后了,没客人的时候,她就跟沈清幽待在一块,喝点热茶,看她画画。刘无言为了跟林小雅拉开距离,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清洁工,在院子里辗转,神出鬼没的。

两个人在廊下冲出一壶热茶的间隙,才停了不久的雨又下了。

林小雅捧着热茶暖手,坐在软和的座椅上,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又下雨了呀。”

“这雨估计会下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今明两天可能没什么客人了,所以明天你可以不用来,剩下来一天的工资我会照样给你。”

“谢谢清幽姐。”林小雅郁郁寡欢的脸终于露出笑容,“那我这几天就在民宿里写论文好了,等天气放晴了再出去玩。”

“嗯。”

姑娘好奇心重,前几天因为忙,两人没怎么搭话聊天,终于今天闲下来了,赶紧抓着沈清幽聊天:“清幽姐,你在这里待多久了呀?”

“我也不太记得,好像很久了。”

“哦......我看你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来运营这家店。”小姑娘凑近了些沈清幽,“清幽姐没有男朋友什么的吗?”

“有过。”沈清幽吹走茶杯上的浮沫,轻轻嘬了一口,“不过分了有一段时间了。”

“噢.....”林小雅神色有点落寞,正是青春的年纪,藏不住事儿:“清幽姐,要是你在这里遇到一个男生,他不是大理的,也只是来旅游的,你喜欢上了他,你会选择继续喜欢他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院子另一边正在用鸡毛掸子打扫雕塑的刘无言身上。

沈清幽随着林小雅的目光看过去,恰好此时,刘无言也抬起头来,跟她们二人的视线对上,林小雅见状,慌忙移开视线,只有沈清幽还在看着刘无言。

刘无言远远地,便看见沈清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七、醉酒

“是什么理由让你选择不继续喜欢他?”沈清幽的视线盯着刘无言,却这样问林小雅。 “呃......”林小雅顿了下,“因为被拒绝了,觉得两个人没有结果?” 沈清幽却扑哧一笑,“所以就不喜欢他了?” 林小雅愣愣地看着沈清幽,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以为,清幽姐你之前劝我小心这里的男人,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幽摇摇头,她想了一会,才说,“其实也有点类似这个意思。” 林小雅迷惑了:“所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喜欢是一种感觉。”沈清幽叹了口气,“哪怕你今天确认跟他没结果,但你已经在喜欢他了,你能保证明天一觉睡醒后,能控制自己就一定不喜欢他吗?” 她这话戳中了林小雅的心事:昨天晚上跟刘无言表白被拒后,她固然伤心难过,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原本想要跟沈清幽请假不来了,可......仔细想想,这段感情如果如此潦草地以再也不见作为收场,好像自己并不太甘心。 虽然被拒绝了很难过,可第二天她真的来了,见到刘无言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的,只不过这点小小的开心,很快又被他若有若无的疏远冲掉。 “好像是......”林小雅咬唇,“可喜欢一个人,就想要有一个结果,不然会很难受,一旦我开始难受了,我就会很想要远离这份感情。” 二十岁的姑娘,感情总是异于常人的猛烈与执着。 “或者说,你想远离的,只是那一份让你难受的感觉。” 林小雅默了默,最后轻轻“嗯”了声。 “这里是大理,一个只有风花雪月,大家来了又走的地方。你在这里会遇到很多浪漫的人,流浪的诗人会给你写诗,画家会为你画出你的肖像,歌手也会为你唱情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这些人很难给你一个结果,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喝光今天的酒,不考虑明天的人,怎么会想着明天、后天、一个月后乃至一年后的事情?在这里对这些人产生感情,似乎是注定会感到难过的。” 林小雅抿唇,微微有些失落:“我来这里一段时间,能感受到…

“是什么理由让你选择不继续喜欢他?”沈清幽的视线盯着刘无言,却这样问林小雅。

“呃......”林小雅顿了下,“因为被拒绝了,觉得两个人没有结果?”

沈清幽却扑哧一笑,“所以就不喜欢他了?”

林小雅愣愣地看着沈清幽,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我以为,清幽姐你之前劝我小心这里的男人,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幽摇摇头,她想了一会,才说,“其实也有点类似这个意思。”

林小雅迷惑了:“所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喜欢是一种感觉。”沈清幽叹了口气,“哪怕你今天确认跟他没结果,但你已经在喜欢他了,你能保证明天一觉睡醒后,能控制自己就一定不喜欢他吗?”

她这话戳中了林小雅的心事:昨天晚上跟刘无言表白被拒后,她固然伤心难过,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原本想要跟沈清幽请假不来了,可......仔细想想,这段感情如果如此潦草地以再也不见作为收场,好像自己并不太甘心。

虽然被拒绝了很难过,可第二天她真的来了,见到刘无言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的,只不过这点小小的开心,很快又被他若有若无的疏远冲掉。

“好像是......”林小雅咬唇,“可喜欢一个人,就想要有一个结果,不然会很难受,一旦我开始难受了,我就会很想要远离这份感情。”

二十岁的姑娘,感情总是异于常人的猛烈与执着。

“或者说,你想远离的,只是那一份让你难受的感觉。”

林小雅默了默,最后轻轻“嗯”了声。

“这里是大理,一个只有风花雪月,大家来了又走的地方。你在这里会遇到很多浪漫的人,流浪的诗人会给你写诗,画家会为你画出你的肖像,歌手也会为你唱情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这些人很难给你一个结果,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喝光今天的酒,不考虑明天的人,怎么会想着明天、后天、一个月后乃至一年后的事情?在这里对这些人产生感情,似乎是注定会感到难过的。”

林小雅抿唇,微微有些失落:“我来这里一段时间,能感受到这种氛围。跟我住同一个民宿的姐妹们,都有过这样的情感经历......我看到她们开心过,难受过,最后好像都是以失恋了,然后大哭大醉一场结束。所以,当我开始喜欢上这里的某个人以后,很想跟他有一个结果,可我又隐隐觉得这个结果是不好的,会很内耗。”

沈清幽喝了口茶,叹道:“你也别太当真,这些话,是我的一点经验之谈而已。”

“你让我对在这里发生的感情要认真考虑,”林小雅感到纠结:“可你也说,喜欢是无法控制的。”

沈清幽却在此时狡黠地弯起唇角:“对我来说,喜欢无法控制——可你是你,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人,说不定,你能控制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呢?如果你能控制自己是否可以喜欢一个人,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林小雅一拍脑袋:“我说怪不得想不明白呢,原来是被你绕进去,差点跟着你走了!”

“年轻人哦,不要太把长辈的话放在心上。”沈清幽笑眯眯地说,“毕竟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还不是因为你好看......人总是很难拒绝好看还温柔的人的嘛。”林小雅撅起嘴巴,嘟囔道:“明明是想找你解惑的,但聊完以后,怎么会有种自己被你耍了一圈的感觉。”

“你不是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吗?”沈清幽回头把茶水续上,“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得不到结果,就会难受。”

林小雅睁大眼睛,有点懂,却依然有点不解。

“虽然你真的很难受,不过今天你还是出现在了我的茶馆,不是吗?”

心事被戳穿,林小雅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原来你都知道啊清幽姐。”

“人会因为喜欢而雀跃,也会因为喜欢而难受。喜怒哀乐,各种滋味,你的感受本身就是答案啊。”

林小雅眼中那点不解终于消散,她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清幽见她如此,不语,眯起眼睛去看远山星星点点的雪。

跟沈清幽聊过天以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小雅都没有上午那样闷闷不乐了。

下班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再次约刘无言单独出去洱海边待了一会。

刘无言再回来时,林小雅没有跟着他回来。

沈清幽正在厨房里做着米线,看到刘无言披了一身细细密密的雨珠回来,挑眉问:“小姑娘没有跟着你回?”

“嗯,她托我转告你,明天她准备开始写论文,就不来了。”刘无言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好奇地问沈清幽:“你跟她都说了什么?她昨晚还是哭着跑开的,今天突然就豁达很多了。”

“你猜?”沈清幽敷衍着应道,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刘无言跟着回复:“你猜我猜不猜?”

刘无言看她忙着烫米线,于是上前搭把手,拿碗拿筷子,熟练地调酱料,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菌子酱,挖了厚厚一勺放进碗里。

酱料调好了,沈清幽那边米线也好了,白嫩的米线倒入碗中,热汤一浇,用筷子将底部的调料和菌菇酱翻上来,整个厨房里都萦满了鲜香。

“来这里一个多星期了,就数在你这里住吃得最好。”刘无言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来夹了嘴米线,米线刚出炉,烫得很,但他实在是太饿了,一口米线混着滚烫鲜美的汤下肚子,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沈老板手艺真好。”

沈清幽这边倒是不着急着吃,她搅动着碗里的米线,说:“明天是旺季的最后一天,过完明晚,我打算店休两天,这两天我可能不在店里,你自己安排吧。”

“你准备去哪?”刘无言托腮看沈清幽,“考虑带我一个吗?”

沈清幽端着碗走到饭桌前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刘无言:“有个一天要走 20 公里的体力活,但薪酬可观,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抵你一星期的饭钱,你吃得消吗?”

“嗐,钱是其次,只要能在你身边怎么都行。”

沈清幽懒得理他,小口小口吃起米线。她吃饭细嚼慢咽,很有条理,看着就让人身心舒畅。

吃饭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小雨。

外面的凉风灌进来,肚子里明明是暖的,但身体却被风吹得生寒,一冷一热间,刘无言觉得有点不舒服。

“沈老板,我说,你这里有暖炉之类的吗?”刘无言吸了吸鼻子,说话带上了一点鼻音。

“快递还在路上。”沈清幽想了下,指了下厨房的地柜,“柜子里有泡的药材酒,你喝一小杯,身体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

“这么神奇?药材酒,乱喝我不会出事吧?”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刘无言还是起身去找酒,“你也懂药材吗?”

“我不懂药草,这个酒是古城里开中医诊所的一个朋友送我的。”

他把药材酒放在料理台上,给自己和沈清幽各倒了一杯酒,拿着酒返回餐桌。

酒里面有着馥郁的药材香,味道浓烈却并不刺鼻,住在这里以后,刘无言天天喝的都是员工咖啡或者泡茶,已经好几天没喝过酒了,闻到酒香味,马上就忍不住了,举起杯子就往嘴里倒。

沈清幽还没吃完米线,她夹了一筷子,正想跟刘无言说“这个度数有点高别喝太快”,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喝光了一杯,已经起身去料理台倒第二杯了。

等刘无言三杯下肚,返回餐桌上的时候,沈清幽看着他,幽幽一叹:“这酒是我朋友入秋的时候带给我的,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而你刚刚倒酒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瓶酒几乎没怎么动过吗?”

刘无言想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脑子居然有点转不动了:“?”

“这酒的度数高、后劲大,我每次最多也就一小杯就微醺了,而你”沈清幽伸出修长的手指,朝向刘无言,轻轻往虚空中一点,“一口气喝了三杯。”

“嗝。”

沈清幽话音刚落,刘无言就打了个酒嗝。

落到胃里的就仿佛延迟一样,现在才开始发挥效果,刘无言感到一股暖意从胃部升腾而起,沿着血液扩散到全身,很快,正如沈清幽所说,暖意袭涌了全身,他因寒意而冰凉的手脚很快就开始发热。

他感觉自己眼皮子越来越沉。

在意识开始逐渐变得飘散之前,刘无言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得赶紧回房间,不然在沈清幽面前做了什么失态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会很尴尬的。

“我好像有点醉了......”刘无言猛地一下站起来,想要赶紧离开厨房,却不料这个药材酒的功效比他想象中更大,以至于他感觉自己身的体在摇晃。

“哎哎哎......慢点。”沈清幽被他吓得赶紧起了身,毫不犹豫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正准备让他搭在自己身上,“我带你回房。”

刘无言勉强吐出几个字:“不用.....搭着,我很重,扶着就行。”

沈清幽无他法,只好扶着他,两个人一步步挪着回到了刘无言的房间,直至到他的房间门口,刘无言还硬撑着要自己进去,再也不让她扶。

“我自己.....能行。”刘无言强硬把沈清幽按在门口。

沈清幽哭笑不得地替他开了房门,就被推搡着回去。

眼前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没过几秒,沈清幽就在门口听到房内传来轻柔的一声闷响——是人体砸在被褥上的动静。

“算了,今天破例,给你开个暖气吧,免得你感冒。”

她站在门口,轻轻摇头,走开。

要是刘无言还清醒着听到这话,可能就气得他跳脚了:毕竟在此之前,沈清幽告诉他房间里只有电热毯能用,以至于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花上半个小时等电热毯暖透被褥,才能睡下。

只可惜当事人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在了床上,没办法起来兴师问罪了。

八、朋友

翌日。 刘无言是睡到自然醒的。 前一天的醉酒让一向失眠、浅眠的他身体发暖地睡得很沉,甚至一觉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是暖洋洋的。 睁开眼的时候,他不像往常,要花好长时间才恢复神智,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外面的小雨还在浠沥沥地下着,带来细密绵软的雨声。 他穿戴好推开门,一开门,就看到院中的柿子树,树上的果实大部分黄里透青,刘无言这才恍然发现,树上的第二轮柿子已经快要成熟了。 厨房里今天还是给他温着一碗淮山粥,刘无言喝碗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都找不到沈清幽的踪影,直到在店门口看到她对外挂起来的“打烊中”的牌子,还有空无一物的电动车停车位,这才发现她出去了。 也没个通知。 他心想着,莫名生出几分不满。 另一边。 古城内,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收回替沈清幽把脉的手,“还行,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你这最近.......心头那把火旺盛啊。” 李明玉凑近了点,贱兮兮地问道:“又捕捉到哪家的小男生啦?看你这样,还没吃上?” “堂堂一个道医,说话不把点门?”沈清幽抓起他的脉枕,当即要给他一个暴栗。 李明玉赶紧抢走她手里的脉枕,当成是扇子扇着给沈清幽灭火:“哎哎哎......缘主莫生气,动怒不利于身心健康,小道这不是调侃嘛?切莫当真。” “不过,你没有否认,”李明玉继续他的旁敲侧击,“是不是真的有心动男嘉宾了?真的对人家心动就上手撩、大胆追呀。” “真的吗?”沈清幽挑眉,伸出手指,轻轻往李明玉身后一点,表情玩味:“那你挂着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明玉疑惑,直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瞬间看到自己道医馆墙上挂着的几个大字:道法自然。 完了,自己拆自己台了。 他转过头来,有点尴尬地咳嗽两声,“也是吧......爱情这件事情,除了要自己喜欢,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那还是随缘的好。” 沈清幽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敲敲他的桌子:“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一早你开面包车来接我,我这边两个人跟你一起上山去找菌子。” “是你的…

翌日。

刘无言是睡到自然醒的。

前一天的醉酒让一向失眠、浅眠的他身体发暖地睡得很沉,甚至一觉醒来的时候,手脚都是暖洋洋的。

睁开眼的时候,他不像往常,要花好长时间才恢复神智,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外面的小雨还在浠沥沥地下着,带来细密绵软的雨声。

他穿戴好推开门,一开门,就看到院中的柿子树,树上的果实大部分黄里透青,刘无言这才恍然发现,树上的第二轮柿子已经快要成熟了。

厨房里今天还是给他温着一碗淮山粥,刘无言喝碗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都找不到沈清幽的踪影,直到在店门口看到她对外挂起来的“打烊中”的牌子,还有空无一物的电动车停车位,这才发现她出去了。

也没个通知。

他心想着,莫名生出几分不满。

另一边。

古城内,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收回替沈清幽把脉的手,“还行,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你这最近.......心头那把火旺盛啊。”

李明玉凑近了点,贱兮兮地问道:“又捕捉到哪家的小男生啦?看你这样,还没吃上?”

“堂堂一个道医,说话不把点门?”沈清幽抓起他的脉枕,当即要给他一个暴栗。

李明玉赶紧抢走她手里的脉枕,当成是扇子扇着给沈清幽灭火:“哎哎哎......缘主莫生气,动怒不利于身心健康,小道这不是调侃嘛?切莫当真。”

“不过,你没有否认,”李明玉继续他的旁敲侧击,“是不是真的有心动男嘉宾了?真的对人家心动就上手撩、大胆追呀。”

“真的吗?”沈清幽挑眉,伸出手指,轻轻往李明玉身后一点,表情玩味:“那你挂着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明玉疑惑,直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瞬间看到自己道医馆墙上挂着的几个大字:道法自然。

完了,自己拆自己台了。

他转过头来,有点尴尬地咳嗽两声,“也是吧......爱情这件事情,除了要自己喜欢,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那还是随缘的好。”

沈清幽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敲敲他的桌子:“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一早你开面包车来接我,我这边两个人跟你一起上山去找菌子。”

“是你的男嘉宾?我夹在你们中间做 Steven 是不是不太好?”李明玉叹了口气,“行吧,我确实不去不行。不过话说回来,你看看这假期,太阳晒了这才几天就下雨了,一下雨大家都不乐意出来逛古城,导致我这生意一落千丈。都是靠旺季才挣的钱,钱没挣几天,旺季就要结束了,可不得想些别的法子营生嘛?”

听着李明玉发牢骚,没注意到自己的功夫,沈清幽的眼珠子一转,已经盯上了李明玉藏在落地柜里的酒。

她边看着酒柜里的酒,边应和道:“你不是说在这里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师门跟师傅做点丧葬礼仪的事情吗?”

“说是这样说,但在这里混口饭吃松快呀,不用天天往外跑,累死累活。”李明玉接着叹气,“不过你还别说,我师傅确实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回去帮他忙,因为现在丧葬仪式的业务量增加了,他那边忙不过来。”

“说来还真的是离谱,我有一个做婚庆公司的朋友,前阵子公司因为没有业务撑不住倒闭了,准备说过来大理看看有没有创业的机会。”李明玉越说越带劲,“我都劝他别来了,大理这边创业宛如杀猪,他就是那头待宰的猪。你看看这年头,我们这群做丧葬的道士忙不过来,做婚庆的人却干不下去,想想都觉得好笑。”

“那不如让你朋友在当地改行干殡葬,说不定是个机会。毕竟殡葬和婚礼,性质都一样,都是做给活人看的面子工程。”沈清幽道。

她的眼睛仍然不离李明玉那一柜子酒,终于,她锁定了里面那瓶酸枣仁泡的小瓶药材酒。

这瓶药酒用异常精美的玻璃瓶包装,按照她对李明玉的了解,这里头的药材必然是上等货色。

“明玉啊。”她倏然转眼,冲他一笑。

李明玉看到她这个笑容,瞬间警惕:“你想干什么?”

沈清幽指了指那瓶酸枣仁酒:“那壶酒,打个折给我呗?”

李明玉看到她想要的那瓶酒,有些讶异:“你这体质,喝的都是暖身活血的酒,怎么突然想着喝镇静安神的了?”

“不是我喝的。”

李明玉双眼放光,眼带八卦:“真的有心动男嘉宾了?”

“卖还是不卖?”沈清幽绕过这个问题,直接问他。

李明玉说:“你开个价,我评估评估。”

沈清幽比了个数字,李明玉一看到那个数字,顿时垮下脸:“你这......忒不厚道了点。这酸枣仁可是我跟朋友去边境玩的时候采的山货,好东西来的,你就给那么点?”

“除了我,你看看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有别的游客愿意买你的酒吗?大家不都当你是骗子?”沈清幽循循善诱道,“我买了,你好歹能凑点钱把这两个月的租金给交了。”

“是因为大理这群招摇撞骗的神棍以及不着调的骗子把这里的交易环境搅得一塌糊涂!”李明玉反驳道,他一脸委屈:“前段时间有个看了几页书的神棍去摆摊算命,一卦收别人上千卦金,人家游客报了警,这事儿连着上了热搜,搞到这段时间城管巡查,我都被帽子叔叔抓进去录口供了,要不是我正儿八经有个道士证,说不定还要被当成骗子关起来呢!”

“所以说,你现在晚上都不能出去摆摊算卦了,还不卖点东西给我增加你的营业额吗?”

“这个数低了点,不如这样,你加点八卦,跟我说说最近的男嘉宾,我就卖给你。”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自己偷偷看不行?”

“那不行,我可是要经过缘主同意的。”

“那这样,你帮我算一卦,就当是吃瓜了。”

李明玉目瞪口呆:“都是别人付我钱,我给他们算卦,到了你这儿怎么还倒反天罡,合着你是算计好了,存心要让我卖一送一——把酒卖给你,顺带还给你送一卦是吧?”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学算卦的目的是为了看别人八卦?”沈清幽耸耸肩,“我有现成的八卦给你看呀。”

这话说得李明玉无言以对,他拿出一个龟壳和三枚铜板往桌面上一放:“来吧,我这道医馆是能容得夏你这尊天天作妖的活菩萨也实属师祖保佑了,让我看看什么样的小男生即将惨遭你的毒手吧!”

用龟壳装铜板扔六次,李明玉排好卦一看,啧了一声,“沈清幽啊,你这小男生,也是情史不少噢。”

“嗯哼?继续说说看。”

“这卦看不了太多信息,小吉藏凶,只能说你们能发展,而且发展迅速,至于发展成什么样子,看各自造化了。不过这位男士.....多忧思故而失眠多梦,心思深沉,人生遭遇过重大变故,据我的经验看,这种人一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人品虽可靠,碍于心思太多,实非良配,咱们找郎君,还是得找个稳重可靠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李明玉说完,看了一眼沈清幽,一拍脑袋:“噢,不好意思,你是沈清幽,我以上的建议你不用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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